【欧洲时报李婧詝编译报道】法国，出身贫民街区，不但意味着成长环境艰难（教育、医疗、人脉），而且预示着成人后将要面临的“就业墙”。面对同样的文凭，企业雇主倾向于选择富人区长大的年轻人，这在法国已经是不言自明的“规矩”。“就业墙”导致区域经济发展进一步畸形、人才浪费，近年来引起政府和企业关注，并取得了一些成功经验。
他拥有本科双学位和硕士文凭，实习成绩优异，自带个人魅力，我们会觉得“精英”阿吉（Sofiane Hadji）会穿破那堵看不见的墙，顺利找到工作。然而情况恰恰相反。这位22岁的年轻人正是法国最受歧视群体的典型代表：虽然他拥有高等教育文凭，但出身自移民和平民社区。
冷冰冰的统计数据反映的是客观现实，《世界报》记者Louise Couvelaire引述2016年公布的“城市政治气候观察站报告”显示：阿吉所在街区大专（bac+2）及以上毕业生的失业率是全国平均水平的三倍；30岁以上的硕士（bac+5）毕业生，比“富人区”同等条件者从事高管的机会少22%。报告指出，导致就业不平等的原因是“出身社区”。国家人口研究所（INED）认为，由此导致的不平等正在扩大。
面试机会太难得
阿吉在巴黎北郊著名的治安混乱、移民聚居街区圣丹尼长大，他认为：“最难的是有面试机会”。大部分工作机会都是通过亲友关系网得到，而这正是像他一样出身的年轻人缺乏的。他已经历练出的“高招”是游说和危机沟通。阿吉是清洁工人和超市收银员的儿子，在巴黎八大获得政治学和历史学双学位后，又拿到巴黎九大公共行动硕士学位。第一次找实习时他就发现，自己的文凭毫无用处。
他亲手递出、或邮寄了数百封简历，全部石沉大海。所以他只能亲自上门“推销”自己。“这种方法可以使所有偏见在瞬间集中反映到我身上”，他微笑着说。他的勇气取得了效果。在一个镇政府实习后，他找到了地区政府理事会的工作，后来到电台，如今跳槽到了法国最大的广告公司阳狮（Publicis）。
阿吉有了自己小小的成功经验之后，他想要帮助其他难以找到突破口的年轻人。阿吉找到了“Bobigny学生和行业联合会”，并成为协会秘书长，他们的目标是“为出身郊区的HEC和Essec等名校毕业生打造互助就业网”。
“主要问题并不在于种族歧视”，人力资源公司Mozaïk RH的总裁和创始人阿姆师（Saïd Hammouche）认为。种族区别对待的问题当然存在，但不是在所有公司。阿姆师认为，企业和雇主往往被习惯束缚：甄选应聘者时，他们出于“稳妥”往往选择更像自己的人，风险更小、更放心。
32岁的创业者莫因（Bertrand Moine）毫不掩饰自己“不自觉”的选择。莫因的数字技术公司一切工作都是通过互联网进行。他总是选择与自己同样的员工：名校或商校毕业的工程师，家住富人区；而他所说的名校，对绝大多数贫困街区的青年来说是可望不可及。
就业不平等导致经济损失
“找‘自己人’是简单的方案”，阿姆师感慨道。“这是法国的灾难”，美国投行摩根大通法国区总裁Kyril Courboin谴责道，该公司每年花费300-400万欧元用于基金会的“经济融合”项目。
阿姆师解释说，所谓“经济融合”是目前商界和政界的流行词汇，平民区失业问题得到了他们的重视。这不仅是社会不公正的体现，也彰显了经济发展的畸形。
2016年，法国政府智库“战略和预测总署”（France Stratégie统计数据显示：就业不平等导致当年经济损失达1.5亿欧元，其具体作用通过失业、市场失去活力、人力资源分配不当、人才浪费等负面影响彰显。同时，很少有公司会质疑自己的招聘环节。
2017年11月底在经济部召开的“多元化招聘”主题峰会上，法国作家、作曲家和音乐出版社协会（Sacem）主席Jean-Noël Tronc呼吁企业领导“以身作则”，并质疑企业主协会（Medef）在此问题上的沉默。
上述会议当天，没有一个人维护配额制（有歧视争议，但有利于弱势群体平权），或者匿名简历制度的推广。这两个方案被认为是“错误的好主意”，会产生“适得其反”的效果。“我们小区有天才”（NQT）协会在网络上有10000名企业高管支持者，他们的使命是利用自身资源和关系网帮助平民区人才找到工作。NQT主席Yazid Chir认为，多元化雇佣制不可能进入法律，同时也是不必要的。
一种新型、不通过简历的招聘方式正在兴起。法国农村信贷银行东部中部大区分行（le Crédit agricole Centre-Est）两年以来使用这种方法，获得“多样化招聘十强企业”奖杯。他们每年新雇佣人员中的半数名额，招聘的决选面试由四名从未见过应聘者简历的考官组成。
Mozaïk RH人力资源公司也在与几个大企业合作开发基于个性和能力测试的招聘流程。摩根大通基金会也正资助一个类似的招聘测试，以考核应聘者简历之外的素质和能力。雇主最关心的问题是：如何找到最优秀的员工。
法国就业局（Pôle emploi）目前没有类似的甄选招聘测试，也没有辅助企业这方面工作的手段，这给了人力资源公司和协会机会。NQT在去年底与就业局加强了合作关系，据称到2022年底可帮助10万年轻人。协会负责人介绍说，他们的工作不止是帮平民区青年找工作，还包括让他们了解职场规则、社交礼仪等“白领秘笈”。
“白领秘笈”训练的重要性
年仅22岁的阿吉已经有一副“教父”的姿态了。他穿一身黑色西装，昂首挺胸、背着手，冷静、坚定地捍卫自己的项目。在巴黎北郊Bobigny市政府一间办公室，阿吉定期给年轻人培训“自我推介和令人信服”课程。
该课程由“Bobigny学生和行业联合会”组织，曾在巴黎政治学院从教的演员Régis Debraz主持，目的是给郊区青年的简历和求职信提供建议，并传授给他们“白领守则”。
24岁的Nordine拥有巴黎13大电子工程师本科学位，已经从阿吉的培训中受益。他之前已经有过两次失败的面试：“我不能大方地表达，几乎全程低头看地，不敢说话……阿吉告诉我要事先了解面试公司，保持微笑、放松、提问、找话题”。第三间公司的面试后，他被录用了。
NQT协会主席Yazid Chir总结说：“从长远来看，面试培训是至关重要的。大企业的人力和财力可以给年轻人提供最多的机会。如果这一代求职者被排斥在外，他们的弟妹们会认为学习、拥有高文凭是没用的。”这种担心事实上已经被许多社会调查证明是郊区青年问题的症结之一。如果不打破郊区人才就业这堵墙，想要积极地解决郊区问题，恐怕只能是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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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泽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