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的餐桌
酒保的勉强维持与“战时特别给与品”
侵华战争爆发三年后,由于统制令的限制,日本国民的生活物资变得相当紧张。最重要的主食大米采用定量供给制(1939年),部分衣物也必须用布票才能购买。此外,酒、烟和白糖等也采用了定量供给制。
■ 战争爆发后,日本政府限制物资供应,民众的衣服需要用上图中的布票购买。
■ 1944年,日本国内的物资尤为缺乏,为了填饱肚子,民众连街头的空地也利用起来。
1941年12月7日,太平洋战争爆发,日本政府进一步收紧国内物资的供应。就算外出到街上,也不像往日那般随时吃到可口的米饭。不久,国内生活的严峻逐渐波及军队。不过,战争之初日军连战连胜,舰队正规的饮食生活还能维持着战前的水平。而且海军军人的衣粮为“军需品”,可以获得军需部的提供。其实政府管控物资后首当其冲是应当是酒保,物品逐渐供不应求。虽说仍是通过海仁会购买物品,不过基本上是海军自己掏腰包购买了。面对这样困境,日本海军也尽可能的维持着酒保。对于舰上下士官兵来说,酒保相当于沙漠中的绿洲,如果没有酒保,士气将受到极大的影响。所幸“战时特别给与品”,通称“战给品”弥补了酒保的不足。
日本海军早在甲午战争爆发的1894年8月制定了《海军战时给与规则》,是在爆发战争或重大事件之际,为了振作士兵士气而制定的规定。此规定的初衷就是尽可能让战地的士兵在生活上没有任何不便,还有尽一切可能提供士兵们的嗜好品,让他们更勇敢的冲锋陷阵。因此,原则上来说,准士官以上不在“战给品”供给范围。
在侵华战争(1937年)期间,日本海军拿出了这个比酒保更古老的规定,丰富着在长江流域和中国沿海作战的下士官兵的日常。提供的“战给品”有酒、烟和糕点。不过,与酒保最大的不同就是不能自由的选择自己喜欢的东西。“战给品”供应的时间和量都是固定的。如饮料,一个月供应酒四次,每次二合;香烟每月八次,每次二十支;糕点每月九次,每次75克(袋装)。
■ 无论战前还是战时,酒类对于冲锋馅阵的下士官兵们来说绝不可少,尤其是日本酒。图中的“千福”、“贺茂鹤”以及“大关”由于品质口感俱佳,一直是海军指定用酒。
太平战争爆发后,联合舰队旗舰“大和”和“武藏”号级的酒保的物品依旧丰富。不过,其他舰船如在前线战斗的驱逐舰等,酒保的物品很快供不应求,就像某舰那样,舰长把主计科的下士官叫到舰桥,敦促他:“现在酒保里没什么象样的东西了,至少在正餐让水兵们吃些好的!”虽说如此,酒保也不是说取消就能取消的。舰船入港之际,主计长或其他委员就亲自上岸,为酒保寻找适合的物品。但是,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找到,可以依靠的还是“战给品”。
■ ”大和“号的酒保。很可惜没有找到真实的历史照片,但从手绘图中也能看出”大和“酒保的高大上。
当年的12月31日,《规则》内容进一步扩大,改为《海军战时特例给与规则》。日本海军如此费尽心思的利用“战给品”,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弥补日益不足的酒保。
扩大后的“战给品”中,日用品包括毛巾、手帕、牙刷、卫生纸、兜裆布、肥皂、铅笔、信封、信纸等;临时食物包括酒、香烟和糕点。提供的数量与侵华战争时也不同,从“定量”变成了“适量”。换算成钱的话,每人的配给量相当于日用品50分,食物为2日元。“战给品”按照各分队各班的人数进行分配。这些“战给品”自然是天皇“御赐”的,虽然不能挑三拣四,但最大的好处不会让士兵们自己掏腰包。
获得过直木文学奖的作家今官一在接受征兵检查后被评为第二乙种,没能入现役,到了战争严峻的1944年,今官一以35岁的高龄被征召入海军,到了部队立即分到战列舰“长门”号参加莱特海战。在此前后的四个月时间里,他认真仔细的将每天发生的事情记录到日记中,关于“战给品”也写了不少。如上舰的7月4日,他在日记中记录:“今天的战给品有羊羹。”据说那个羊羹竟还是在日本内地难以买到的“虎屋之黑”(虎屋是日本一家拥有数百年历史的老字号糕点店,尤以羊羹闻名)。
■ ”虎屋之黑“。红糖制成的红豆糕。虎屋是家百年的老字号糕点店,上图是现代的虎屋羊羹,其外包装使用的是竹笋皮。
7日,晚餐后,分到了一瓶啤酒。8日,分到两袋糕点。10日,晚餐后,分到14根“誉”和7根“富士”,另有一个昆布(海带)羊羹。11日,上午分到枇杷、果冻和啤酒,下午又分到1瓶啤酒、两杯果冻和一袋糕点。20日,分到了啤酒,此外舰长以慰劳的名义给每人分了一个糕点。21日,分到一瓶波子汽水、一袋“长久糖”。22日,一瓶波子汽水、一袋“长久糖”、晚上一瓶啤酒。24日,一块小仓羊羹、一瓶波子汽水。26日,羊羹、果冻、面石(面石为海军隐语,指的是洗脸用的肥皂。还有“洗石”一词,指洗衣服的肥皂)各一个。27日,一瓶果冻。30日,有“长久糖”、啤酒。8月5日,下午停止作业,每人两瓶啤酒、两块羊羹,所有人员开始畅饮……9月、10月也频繁的领到“战给品”。
关于7月27日的日记,当中记录了战给水果糖、“金鵄”烟各一、酒保羊羹一,从中推测酒保仍正常营业。不过这段时间的酒保不再是以前那般自由贩卖的商店,一部分酒类、香烟等热卖品也是一律以班为单为强制配给(贩卖)。当然这是需要收费的。严峻的战况剥夺了水兵们自由选择的权利。
“潜艇的酒保在哪?”
有些舰船没有酒保,那就是更需要放松和休养的潜艇。
尽管日本海军非常明白酒保的必要性,不过,潜艇内部空间极为狭小,以鱼雷及其发射管为首,水下、水上航行的航海兵器和内燃机、电机等占据了潜艇内部绝大部分空间,潜艇水兵们在一堆机器的间隙中居住。水兵舱甚至容纳不下所有的下士官兵,有些水兵不得不睡在发射管舱。潜艇内实在没有多余的空间容纳酒保。不过,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日本舰队的潜艇通常由三艘组成一支潜水队,二~三队再编成潜水战队进行训练。旗舰由潜水母舰或轻巡担任。换言之,平时潜水战队均共同行动,而且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返回港口或锚地。因此,就算不在狭窄的潜艇内置酒保,返港后,水兵们可上到母舰休息,再利用母舰上的酒保即可。
■ 潜水母舰”剑埼“号。潜艇狭小的空间容不下酒保,潜艇乘员只能利用基地或母舰上的酒保。
然而,太平洋战争开战后,这种方式不再适用潜艇。根据日本海军的作战方针,潜艇不是成群而是单枪匹马的出击,而且经常到太平洋中心或遥远的印度洋行动,有时一去就是一两个月。平时就很辛苦的潜艇兵们,到了战时,辛苦程度呈三倍、四倍增长。
在开战半年前左右,即自1941年4月,各军港成立了名为“潜艇基地队”的部队。开战后,夸贾林、拉包尔、槟城等战地也纷纷成立“潜艇基地队”,目的在于充分发挥潜艇战斗力,其中也包括慰劳潜艇乘员的任务。潜艇没有设酒保,不过,保留了“酒保员”。在潜艇投锚时,酒保员们立即跳上汽艇飞奔母舰或基地队。他们别无他求,只为求取乘员想要的物品。潜艇的乘员并不多,就算是大型潜艇伊号潜艇全体乘员也不足百人,所以他们尽可能的为所有乘员达成心愿。“战给品”自不在话下,有时内地还送来让乘员们眉开眼笑的“慰问袋”。在潜艇的场合,“战给品”的配给不分军衔,全体一致。
■ 日本国人为前线战士制作的大量慰问袋。里面一般装些生活用品、零食、信件等。
海军首脑们也很清楚潜艇乘员的辛苦,因此,源源不尽的给他们送去“战给品”、酒保品。潜艇乘员的津贴多,无论送来多少酒保品,他们从未在钱方面犯愁。而且,因为没有统一存放的仓库,送来的物品立即分到每个人的手中,由各人自行保管,所以,日本酒也好,啤酒也好,都是自己保管。一到了基地,这些潜艇乘员就把自己保管的酒拿出来,开怀畅饮,不过,一旦出击,按规定滴酒不能沾,因为潜艇一出港,“艇内哨戒第三配备”的命令即刻下达,乘员们需要进入警戒状态。这也不是绝对的,据说就有非值班的下士官常常偷喝酒,有时还喝到微醉的状态。
对于下士官兵们来说,酒保是他们的绿洲,然而战争的爆发使得酒保也陷入了物资缺乏的困境,于是,日本海军以“战给品”弥补酒保的不足,滋润着每天在枪口下生活的下士官兵们,给予他们活力的源泉。从这个意义来说,酒保并非单纯出售物品的商店,而是一种维持士兵士气不可或缺的设施。因此,酒保作为必要的设施续存至日本战败的那一刻。